第两百一十二章 你这是在咒朕死吗?【万字毕,求月票】(1/1)

郁临渊转眸,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个小摊。

就在他们窗外对面的路边上。

因为有一方桌子,还悬挂着一个布幡,所以,在一排小摊中显得特别打眼钤。

当然,对郁临渊来说,更打眼的是小摊的老板。

是个年轻男子,清瘦斯文,正坐在桌子边上,等着生意前来。

在他的面前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

他的生意就是代人写信。

郁临渊勾了勾唇,“没想到他还敢出来摆摊。”

那日让他做他随从,他又是赐衣又是赐玉,结果,在怡红院里,此人竟然偷走了他的钱袋,扔下人事不省的他跑了。

“他肯定以为皇兄死了。”

那日他的样子的确就像是要死极了的人,她刚开始还不是也这样以为的。

“你带朕来上仙居,并订下这个灵宝阁,就是让朕看到他吧?”帝王收回目光,问她。

“不仅仅是,”郁墨夜摇头,狡黠地笑着,“还想让皇兄看一出好戏。不急,我们边吃边看。”

睨着她的样子,帝王双眸炯亮,如黑琉璃一般耀目。

唇角勾起一抹绝艳的弧度,他说:“好啊,拭目以待。”

没多时,菜就上来了。

睨着一桌完全叫不上名,也根本不知道是些什么食材做的色香俱全的菜肴,郁墨夜终于相信,他真的不是没看瞎点菜,而的确是办事效率高。

因为不喝酒,就直接让小二上了米饭。

两个小二留下来伺候布菜,被郁临渊退了,“你们下去吧,若有什么吩咐再叫你们。”

包间里便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郁临渊亲自动手,先舀了半碗汤给她。

“吃饭之前先喝点热汤。”

郁墨夜含笑看着他。

一直是被人伺候的主儿,第一次,为别人服务呢。

“谢谢。”

伸手准备去接。

男人却并没有给她,而是直接放到她的面前,“小心烫。”

末了,又给自己舀了半碗。

“这汤名叫一打鲜鸡,猜猜看,这名字的由来。”

“猜对有赏吗?”郁墨夜眨巴着大眼睛,调皮问道。

男人含笑点头,“有。”

“好勒,那皇兄的赏我领定了,我最会猜这些东西了。”

边说,边执起瓷勺舀起一小勺汤,送入口中。

不烫不凉、唇齿留香、浓醇不腻……

一个汤都能烧出这种境界,果然不愧是上仙居。

只是,里面的食材的话,她似乎就只品出了鸡的味道,还有香菇的味道,还有其他的

微微拢眉,她又用瓷勺特意捞了一些干的,看了看,有鸡肉、有两三种菇子,还有枸杞、参片……

可这些好像跟一打鲜鸡没什么关系。

一打鲜鸡,一打鲜鸡……心里反复默念着,她边喝边品边思忖。

男人也一边不徐不疾、优雅地喝着,一边看着她、等着她答案。

郁墨夜突然眸光一亮:“我知道了,肯定是为了保鲜,这只鸡的杀法很特别,不用刀,直接是武功高强之人打死的,比如用掌风,或者用其他的,总之,一招致命,所以叫‘一打鲜鸡’。”

男人嘴里的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强行没喷,结果就呛住了,男人侧首“咳咳”了起来。

见他如此,郁墨夜皱眉,“难道猜错了?”

男人掏出锦帕揩了揩嘴角,笑道:“其实想想也是,能将‘金鸡**’和‘只手遮天’用得如此欢乐的人,一定会将这个汤名也想出个欢乐的由来来。”

欢乐的?

郁墨夜怔了怔。

汗。

欢乐的。

“皇兄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男人低低笑。

“民间一般十二为一打,可别小瞧这汤,它是十二种野山菇跟童子鸡熬炖而成,所以叫一打鲜鸡。”

十二种野山菇?

有这么多吗?

郁墨夜垂目看去,她是觉得有几种,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有十二种。

撇撇嘴,“好吧,本来皇兄请客就要花不少银子,又要皇兄的赏赐我也要不出口,现在正好,不用赏了。”

男人愉悦而笑。

又拿起一个空碗拨了一碗米饭给她。

也给自己拨了一碗。

两人便开始吃了起来。

“吃吃看,这是什么?”男人又夹了片什么素菜她碗里,“虽然你不好开口要赏,但是,朕今日就是想赏你,所以,为了让你领赏领得理所当然,就出个简单的。”

郁墨夜垂眸看了看那片菜。

白色,透着淡淡的紫,若是切得大块一点肯定能看出,偏生切得又薄又小,看不出来什么。

她夹起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清脆可口。

蓦地面上一喜,“啊,我知道了,是藕。”

男人边吃,边摇摇头,“是它身上的,但不是藕。”

郁墨夜怔了怔,藕身上的,但不是藕,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汗,这是明摆着告诉她答案吗?

“藕节。”

“对,”男人点头,放下手中竹筷,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聪明。”

郁墨夜有些窘,是她聪明吗?是他放水好不好?

不过,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想要赏,一个想打赏,那好吧,她就让他如愿。

郁墨夜也放下竹筷,小手朝他面前一伸:“奖赏呢?”

男人看着她,凤眸熠熠生辉,伸手裹了她的手背,正欲说话,却被郁墨夜“嘘”了一声,“来了,来了。”

男人莫名,“什么来了?”

郁墨夜将手抽出,指了指窗外,“好戏来了,快看。”

男人转眸看去。

似乎是那个摊位有生意上门了。

再一看,男人一怔,眸光敛起。

前来的生意赫然是梁子。

“请问,先生是只帮人写书信吗?诉讼状之类的代不代写?”梁子边说,边自袖中掏出一两银子,“而且也不知道这么多银子够不够?”

清瘦男人眼睛一亮。

平时他帮人写一封书信,都只有几文钱,最多几十文。

遂连忙点头:“写,当然写!”

铺纸、研墨、挥毫……

因为二楼的窗户并不高,且此摊位又正好对着窗口,所以,他们的一言一行,窗边的两人尽收眼底,也尽收耳里。

“请问小兄弟写什么诉讼状呢?诉讼什么,你来说,我来写。”

清瘦男人执笔看向梁子。

梁子正准备说话,突然蹙眉“哎哟”了一声,回头,“你打我做什么?”

清瘦男人顿时就愣了。

后面有人吗?

明明没有人啊。

看到这里,窗边的帝王亦是怔了怔。

只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瞥了一眼对面正专注看着窗外的女人,他唇角一勾,也转眸随着她的视线一起再度看过去。

“小兄弟说刚刚谁在打你?”这厢,清瘦男人疑惑问道。

梁子笑笑,没有回答,“开始吧。”

“嗯。”清瘦男人便也没放心上,将展开的宣纸拂了拂平。

“我是帮我哥哥伸冤的,我哥哥姓林,名叫天下。”

男人笔尖一顿,侧首确认,“叫什么名字?林天下?”

何止他一人吃惊,窗边的郁临渊亦是被震住。

不是震惊,而是震撼。

叹为观止的震撼。

想也不用想了,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取出这样的名字。

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正撞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女人眉眼俏皮地挑了挑,又眨巴了两下,意思似是在问他,名字怎么样?

郁临渊无力扶额,却还是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这厢梁子点头,“嗯,对,林天下。”

清瘦男人汗。

他帮人代写书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的确见过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姓,特别是名,更是五花八门,很多让人忍俊不禁的。

但是,这么霸气不怕死的名字,他还是头一遭见到。

林天下。

还君临天下呢。

好吧,既然人家敢叫,他也没什么不敢写的。

“然后呢?出了什么事?”

“十日前,我哥哥去怡红院,在那种灯红酒绿的势力之地,为了长脸撑门面,他雇了个人做他的随从……”

说到这里梁子又痛呼了一声,然后回头愤愤道:“你再打我,我就不给你伸冤了。什么?不是为了长脸撑门面?不是为了长脸撑门面,你雇什么随从?”

清瘦男人再次傻眼。

又开始了。

明明后面一个人都没有,这个男孩却回头生气地吵架。

且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两人还有对话的吵架。

可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啊?

在他目瞪口呆之际,梁子又转了回来,朝他不好意思一笑:“我们继续。”

清瘦男人怔怔回神,“嗯。”

“后来,我哥哥又为了买一位公子的避子药,跟另外一位公子斗酒,结果我哥哥不胜酒力,几乎醉死过去,那个雇来的随从趁他昏迷之际,将他身上的钱袋偷走了,还丢下我哥哥跑了……”

“啪”的一声,清瘦男人的笔从手上跌落,落在白色的宣纸上,瞬间濡起一大团墨黑。

而男人的脸色,亦是同他手下的宣纸一样,惨白。

林天下。

是了,那日那位公子也姓林。

所以,那位林公子,就是这个小男孩的哥哥,林天下?

“先生怎么了?”耳边传来小男孩的询问声,声音像是在耳畔,又像是飘渺得来自天边。

他失神转眸,看向男孩,哑声开口:“你哥哥人呢?”

梁子指了指身后,“就在我后面。”

清瘦男人大骇,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后……后……后面哪里有人?”

梁子这才意识过来什么,一拍脑门,“哎呀,看我,都糊涂了,先生是看不到的,因为我哥哥已经死了。”

窗边郁临渊嘴角抽了抽。

要不要这样咒他啊?

刚想跟对面的女人说,咒帝王死那可是大罪,就猛地听到“哐当”一声大响。

清瘦男人竟然将凳子坐翻了,跌坐在了地上。

梁子连忙起身去扶:“先生没事吧?我扶先生起来。”

扶了一下没扶起,又扭头去跟后面道:“哥哥也搭把手吧。”

清瘦男人闻言,吓得惊叫。

“啊,不用不用,不用……”

一边慌乱大叫,一边从地上爬起。

再次坐下,却浑身打起了哆嗦,连牙齿都嗑磕磕直响。

毛笔更是握了几次都没握起来。

他其实后来偷偷去怡红院确认过,几个姑娘说不知道,让他去问老鸨,他就罢了。

他怕人死了,他自投罗网。

梁子蹙眉:“先生怎么了?这诉讼状还没写好呢,我还没说完。因为那个随从的丢下逃跑,哥哥错过了最好的救治时间……”

“够了!”清瘦男人大汗淋漓,双手捂起了耳朵,几乎崩溃发疯。

梁子睨着他的反应,又开始对着后面跟空气说话。

“什么?哥哥你说什么?听不大清。”

“啊?你说先生就是那个随从?不会吧?千真万确?”

清瘦男人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崩的一声断裂,他慌乱跌撞地从凳子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眼泪鼻涕都吓出来了,语不成句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做那缺德事,请林公子放过我,我知道错了……请林公子高抬贵手……”

边声泪俱下,边磕头,引得其他小贩都朝这边看过来,也有不少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梁子还在跟空气说着话。

“什么?人已经死了,认错也没用,让他去衙门投案自首,否则哥哥就会变成厉鬼一直缠着他?哥哥是要我帮传话吗?哦,好的。”

梁子在那里自说自话,男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望着外面的情景,窗边的两人都笑了。

郁临渊道:“没想到梁子小孩家家的,做戏还真做得不错。”

郁墨夜轻嗤,“是啊,毕竟被你这个做戏高手亲自调教过数日不是。”

郁临渊竟一时语塞。

“好了,现在需要你本尊出马,给那个男人最后一剂猛药,让他彻底崩溃。”郁墨夜起身,自袖中掏出一块面皮,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郁临渊这边,“来,把脸给我。”

郁临渊怔了怔,“你哪里来的面皮?”

“从樊篱那里拿的,就是你当日林公子那张。”

郁墨夜展开面皮,小心翼翼地贴在男人脸上,一点一点将褶皱和气泡抚平。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呼吸可闻。

“今日皇兄这身月白袍子也穿得很应景,多少有些像丧袍。”

郁临渊嘴角抽了抽,大手蓦地将她腰身一揽,朝自己面前一扣:“女人,你这是在咒朕死吗?”

“没有,我这是在帮皇兄报仇……”

郁墨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郁临渊按住脑袋,重重吻住。---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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