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故事开始了(1/1)

大晋一百八十八年的那个早上和之前的每一个早上相差似乎不大,都是一样的阳光明媚,一样的让人昏昏欲睡,然而这个早上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所有故事的开启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一个约二十出头的年轻汉子一脸着急的在一间屋子门前走来走去,不停的朝里面大喊,“好了吗?怎么还不生。渡生婆,我家婆娘还好吗?”。

没错,这个汉子的婆娘在生产,这是他第二个孩子。第一个是女郎,第二个之前渡生婆说摸到脉,肯定是男娃。许家这些年都是一脉单传,这会儿能多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娃,这让汉子的心情很激动。

只是他已经等了一个夜晚加一个早上了。

“阿兴莫急,阿惠之前都是好好的。你看,你都吓到倩娘了。倩娘莫哭,你阿娘是在给你生阿弟呢,以后你就可以带着你阿弟一块捉蚂蚁了……”。

院子里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黑大汉,块头相对于年轻汉子来说,非常的庞大。他的一只手臂就能让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娘子稳稳坐在上面一个多时辰,他都没有累的感觉。

这个大汉便是许德安,许家阿爷,而那个两岁左右的小娘子,正是许倩娘。

她一早被阿爹抱出来,放到阿爷的床头上,说她阿娘要给她生阿弟了,让她乖乖的在阿爷这里睡觉。

许倩娘懵懵懂懂的看了她阿爹一眼又睡着了,可是后来她是被吓醒的。听见隔壁屋子传来阿娘痛苦的哭喊声,许倩娘吓得也跟着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阿娘,阿娘,我要阿娘,哇哇哇……”。

许德安手忙脚乱的抱起小娘子,在手里颠了颠。

“莫哭,莫哭,倩娘莫哭,阿爷这就带你去找你阿娘。”。

许德安真的抱着许倩娘出了屋子,来到小院子里,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边哄着小娘子,边安慰着许仁兴。

可是里面传来许仁兴女人越来越不对劲的痛苦叫声,许倩娘吓得哭得嗓子都哑了,许仁兴把屋子前的泥地都用脚板磨掉一层了,许德安也觉得情况有点不好了。

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

这又看出许德安有点不靠谱了,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会儿不好让孩子再待在这里了。别说吓不吓到孩子,就是这种场面孩子看了也不好的啊!

可是许德安完全就没有想到,他只是一个劲的让小娘子别哭了,实在哄不住了,还恐吓。

“别哭了,再哭大猫就来了,大猫是吃娃娃的,尤其是爱哭的娃娃。把她吃掉,她就再也看不到她阿娘了。”。

许倩娘小娘子果然被唬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那只在传说中的大猫都心生恐惧。她满脸都是泪水,可怜兮兮的向阿爹伸出双手,“阿爹,阿爹,抱,抱抱……”。

可是许仁兴一心担心屋子里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对于许倩娘这个小娘子真的提不起心思去哄。不管小娘子怎么哀求阿爹要抱抱,都得不到她阿爹的回应。

后来屋子里已经几乎没有那生产的女人的声音了,小娘子却在不停的抽泣着,许仁兴实在是暴躁透了,冲小娘子大吼一声。

“你就不能静静吗?你阿娘还在里面给你生阿弟,现在都不知道怎样了,你就别哭了!烦死人了……”。

小小的倩娘第一次学会看大人脸色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的,被阿爹变型狰狞的脸吼得她完全不敢出声了,转头埋进阿爷的怀里,很快就把阿爷胸前的衣襟给沾湿了。

许德安虽然心疼小娘子,可是也知道里面的女人在九死一生的生产,里面很可能就是许家的小孙子,儿子担心烦躁是正常的。

所以许德安想了想,里面女人生子自己是真的帮不上忙,“大郎,我去街角处问问邓疾医,看看他有没有甚么法子。你着急也帮不上忙,好好的待着……”。

说完,也不管许仁兴甚么反应了,许德安赶紧抱着自家小娘子出去了。这小东西看起来太可怜了,都被她阿爹吓坏了。

……

然而,许德安想不到的是,当他带着哭累睡着的小娘子和邓疾医回到家的时候,面对的却是这样一副混乱的惨状。

娃娃已经生出来,是个带把的,正全身鲜血淋漓的躺在渡生婆的手里哇哇大哭。也不知是在为来到这个苦难的世界受苦而哭,还是为那个拼了命把他生出来却丢了命的女人而哭。

是的,没错,那女人的确是难产了。

渡生婆用事先准备好的热水和棉布把娃娃擦干净,想递给主人家。

可是许德安手里抱着个小娘子,至于许仁兴,他不知甚么时候晕倒在院子里了,邓疾医正在给他把脉。

许德安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接过这只小猴子,小猴子倒是乖觉,到了阿爷的手里就渐渐的不哭了。

只是身子像没有骨头的柔软,让许德安全身都僵硬的绷紧着。

许倩娘也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小生物,一边抽泣着,一边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小婴儿的小脚丫。

许德安小心的问渡生婆,“嫂子,我家倩娘的阿娘如今如何了?”。

“那嫂子是难产,娃娃是痦生的,脚先出来。后来我问你家儿郎,是留女人还是留娃。你家儿郎很肯定的说要留娃,我就用剪子把人间道给剪宽,把娃抱出来。至于嫂子,我,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那渡生婆知道这样的事对于一家人来说,那简直就是噩耗,可是还是得把情况说清楚,否则别人真的以为是她见死不救呢!

许德安已经知道结果了,如果是他在,可能会选择留女人吧。

应该会的,应该吧,许德安如此自我安慰。

“那麻烦嫂子帮我收拾收拾儿女人吧,我们家没有能经事的女人。”

许德安有点难过的看着睡着的小娘子和小猴子,家里唯一的一个女的还在他怀里趴着,“这事实在麻烦嫂子了,可以的话,能否在收拾后,帮我去问问街坊,能否过来帮帮忙?我家实在是……”。

那个渡生婆也是熟人,看到许家能处事的只有许捕头一个了,也是可怜他们家的。

“行,我先进去,等会再去叫其他嫂子女人过来。”。

……

而邓疾医把完脉之后对许捕头说,“没啥事,就是一时哀极攻心,加上缺糖,身体极度疲惫才晕过去的了。我帮你扶他到屋子里歇着,这倒在地上也不是事。”

说完,邓疾医就扛起许仁兴进了许德安指的一间空屋子。

许德安还想着以后让自家儿郎接自己的位置呢,今天看到他那个窝囊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心凉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虽然也是让人难过的事,可是你得想想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儿啊,你就得撑起一个家来的。

许德安也反省过,怪自己平日因为自家婆娘去得早,只留下一个崽子,内心总是觉得亏欠于他,甚么都由着他。

加上自己长期忙于公干,以前他很多时候都是住在书院里,一直到他娶了女人才长期住在家里。

许德安觉得他已经错过了和儿子的最佳相处时间,他不是不知道很多家里都是这样的,阿爹说的话儿郎只要带耳朵听就好了。

可是许德安觉得他需要的并不是这样的儿郎,可惜就算是他成亲之后,只考上个秀才,作为阿爹的还是替他高兴的。

后来还考上了举人,许德安都觉得自己这支的先祖坟头要冒青烟了。

可是接下来的两三年他就算是再努力进学,也只是个举人。最近这些日子就经常待在家中温习功课,偶尔也跟友人同窗出去切磋几番,经常是十天半个月的不归家。

许德安也不知道他能切磋个啥出来。

许德安曾经几番想去查自己儿郎是不是真的在切磋功课,可是尽管他对犯人严厉,却不能这样对自己的儿郎。尽管许德安出于二十年的捕快经验也感觉到自家儿郎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眼。

现在因为一个女人难产去了,他倒是倒下了,可是难道还得等自己这个做阿公的去替儿子给媳女人收棺下葬加葬礼仪式?

许德安看着已经开始鼻子冒着小泡,留着哈流子的小娘子,再看看这个小猴子,觉得这日子实在是不好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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