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也是福气(1/1)

不去学堂的不止郝然一个。

“行,不想上就不上!”半山村村塾能建成,马魁也是出了一点力的,当初他可是在郝家祠堂外跳得最凶的一个。虽然他很想儿女成才,但是,马春生不想被先生打手板心,而且之前也说了今年带他进山打猎,对儿子的决定他倒无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崽会打洞,我就说我马魁生的儿子怎么会成秀才呢。算了,算了,跟我进山吧!”

“真是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当老子都这样认为了,还能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马大嫂对男人的说辞是哭笑不得,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大大咧咧的不会转弯抹角,孩子面前也不避讳,放眼整个半山村,肯定就没有第二个这样教孩子的。

“要什么大出息,当官也就为能光宗耀祖,最后还不就为了混一口饭吃,打猎也能吃饱穿暖,海味是缺了,山珍可少不了!”马魁横眉道:“走,春生,和爹进山去!”

“好咧,爹!”终于摆脱了学堂先生的戒尺,马春生看着娘和妹妹的眉眼里都是笑意。

“唉,你们爷俩倒以此为乐了,也不想想,你们走了后,家里我和腊梅会不会担心担心?”马大嫂趁人还没走远,大声抱怨道。

“他娘,别担心,过几天我们就回来了!”马魁回头对女儿道:“腊梅,好好上学啊,回来爹又给先生送野味!”

“噢,知道了!”别说野味,就是山珍海味送给了先生,书没背上来他老人家照打不误。有时候,也想和哥哥一样不去学堂,可是,郝然说,有机会不珍惜,那是浪费。想想她也是怪可怜的,明明聪明记性又好,几乎都没见她挨过板子,却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好吧,自己还是好好去读书吧。

“你个混小子,老子省吃俭用送你去学堂,你还不去了!”黄桷树下的老屋里,郝通扯着郝田的耳朵大骂道:“要不去就早说啊,昨天才交了这半年的束修,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半年学上过去。就算是一坨死也得给我吃下去!”

“爹,我之前就多次给你说过不去不去,你非要我去。上什么学堂啊,天天挨打,也没学到什么东西,还不如我回家来帮着干田地里的活,再不济,也能砍柴!”郝田任由老爹扯着耳朵,硬着脖子打死也不改初衷。

“行,不上就不上!”这边郝通扯着儿子不松手也不松口,旁边胡招娣简直是举着双手赞成:“郝田,咱可说好了,不去的话,每天给砍一挑柴回来。我马上就去找你大爷爷退钱!”

“成,娘,说定了,每天一挑!”又不是半天一挑,再说了,一挑柴也是有大小之分的,自己今年十三岁,砍一挑柴能有三叔的一半多就行了。

“好,记住你小子说的话了!”边说就边往门外走任由郝通在屋里大喊大叫,胡招娣全都当没听,学堂都不去了,她就不信这半年的束修族长还能揣得住了!

“我说,郝铁啊,你和郝田是不是商量好了不上这学?”郝勇在屋里慢条斯理的问着儿子。

“没有!”郝铁低头小声回答。其实,爹还真是猜中了。不仅有郝田,还有马春生,甚至郝建也加了进来,但是,他说过,他要不上学堂,非被五奶奶把腿给打折了不可。所以,这次能成功的,估计不多。真羡慕郝然,说不上就不上,有时候,家里没钱也是一种福气!

“爹,二哥上学也是浪费钱财!”郝音瞪着眼看着郝铁:“你就和马春生他们穿一条裤子,他们喊往东你不敢往西。看看这次,听说郝然不上学堂了,你们几个就串通一气都不上学了。见过蠢的,没见过你们这么蠢的!”

“你知道什么?”被妹妹数落,郝铁在爹面前没底气,不代表不可以凶妹妹,长幼有序,瞧瞧被娘惯成什么德行了,居然敢说他“有本事,有本事和郝然一样不被打手板心啊。先生看你是女孩子,每次都只是象征性的打几下,一看你们哭就停手了。而我们是男孩子,皮厚脸皮厚,戒尺打得啪啪响,我才受不住呢!”

“然丫头上学堂真的没被打过?”郝勇听得稀罕,说郝亮不被打,是因为有大伯提前教导,没想到,然丫头也有这本事!

“没打过又如何,要有那命来学呢。再说了,又不能考秀才!”李杏花可不愿意抬高压低“音儿多学两年,知书达理,贤能良善,以后还能找个好人家!”

“娘!”郝音羞赧的看了爹和两个哥哥一眼嗔怪道:“人家还小嘛!”

“呵呵,好,小小小,娘的音儿还小,学到十五岁出门都还有几年呢!”李杏花搂过女儿笑道。

“娘,我不去上学的事?”说了半天,怎么就被打岔了扯远了呢,郝铁鼓足了勇气问。

“行了,不去就不去,反正还没交束修呢。只是”李杏花郑重其是的对郝铁道:“往后做什么营生没了学问可怪不得我们!”

“不会,肯定不会!”做什么营生都比做学问强,那可真不是人做的事儿。

“唉,没想到,轰轰烈烈的办了一个学堂,才半年时间,就少了十来个孩子!”族长背着手在祠堂里转了一圈对先生感叹道。

不仅少了这几个,连郝家三房四房的几个年纪大点的孩子也不来学了。原因也是有穷的,有笨的。

“凡事不可勉强!”罗秀才觉得强扭的瓜不甜,他讲课时坐在学堂里云里雾里的人不来更好“倒是可惜了那个叫郝然的小姑娘!”

“那孩子机灵劲十足,就是爱惹事!”族长不认为可惜,在他眼里,不能出仕的女孩子能识几个字,能懂礼,出嫁不被夫家休回来,不丢郝家人的脸就成了!“亮儿怎么样?”

“这孩子不错!”知道族长为亲孙子操碎了心,很想听到一些赞美的话。无奈,自己就是禀承了读书人的迂腐,一就是一,从来不会夸大其辞,更不会溜须拍马。这孩子,天份上比郝然差远了,半年下来,觉得比赵家忠都还稍逊一筹。估计,若不是在家开了小灶,也会天天挨戒尺吧!

半山村的风风雨雨尘埃落定,一切如常。人们早出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田地里辛勤的劳作着。

没有预期中的缺粮饿肚子,全靠幺妹的接济。郝用将卖野兔的钱置办了小锅,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赵家忠,省得这孩子上学堂迟了误了正事!你替我想,我替你想,这才是兄弟姐妹正该有的样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冷不妨,坐在水池边的贺铮头上被人敲打了一下。

“师傅!”不用回头都知道在小筑园敢打他的只有洪老头。贺铮跳了起来,瞪了一眼旁边的冬子,人走近了都不提个醒。

冬子很无辜,他现在浑身动弹不得,口不能言。谁知道呢,就站在离少爷不远处伺候会有一颗小石子打过来,然后就成了僵人了。和武功高的人住一起,风险太高,甚至于,什么时候去阎王处报道了都不知道。

“说过多少次了,小小年纪,要多笑,整日里愁眉苦脸,难道身负杀父刺母的血海深仇吗?”洪老头摇头叹息,一副儒子不可教也的样子。

您老说得太对了,少爷还真有杀母之仇恨呢!冬子在一旁想要跳起来替主子回答,却又无能为力。说起来,少爷这仇很冤,杀母吧,将军又没有杀夫人!说仇恨吧,将军是少爷的仇人吗?唉,想不通,理不清!

不怪乎自己学识少,理不清其中的弯弯绕绕,少爷整日里抑郁寡欢,也怕是没弄懂其中的厉害关系吧。

“师傅,我没有!”贺铮低头小声否认。

“唉,都说师傅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洪老头拍了拍少年的头:“行了,坐下来,为师就好好教教你!”

“是,徒儿洗耳恭听!”贺铮顺从回答。

“别在老头子面前柔顺得像一条猫!”洪老头不满意的咂着嘴巴:“咱们江湖上玩的人,就要玩得起。该笑笑,该哭哭,该吃吃,该喝喝!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欢畅淋漓,爱恨分明。那什么官家诗书什么的礼仪规矩,统统给丢掉!”

“师傅!”贺铮从来接受的就是正统的尊师重教的灌输,只怕做得不好,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让丢掉。就像那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里坏透了,表面看还是那么的道冒岸然。没想到,师傅却要他弃掉伪装,重新做人!

“也是,你整日里关在这个小园子里,就如笼子里的鸟”抬眼望着小筑园:“想要飞得更高,就得离开鸟笼!小子,老头子想要吃肉了”正当贺铮听得入神时,洪老头却话锋一转馋起了肉来。

老头子,你顿顿都有肉,还在干叫什么呢?冬子不满的在心里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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