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跟他斗,她从未赢过【万更毕,求月票】(1/1)

温热的气息萦满他的口腔鼻腔。

那带着微微香甜的气息。

那熟悉的气息钤。

心头重重一撞,他陡然睁开眼洽。

入目是同样熟悉的眉眼。

正俯身在床榻边亲吻着他,不对,应该说给他送着气息。

她……

本来意识就浅薄,浑浑噩噩中,他以为是在做梦。

遂又在下一瞬再度闭上了眼。

如果是梦……

直到随着她气息的送入,他恢复了几分神识,他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才确定这是真的。

微微垂目,看着女子近在咫尺的容颜,他没动,没说话,就躺在那里静静地感受着她的气息。

郁墨夜埋头吻着他,青涩地吻着他,笨拙地给他送着自己的气息。

她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以前都是他主动汲取,她被动承受。

这是第一次她自己来。

不知道方法对不对,不知道有没有效?

她只知道,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那又慌又痛又怕又乱又爱又恨又无奈又无助的心情。

她急切地吻着他,急切地送着气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

分明就是个疯子。

不能喝酒,逞什么英雄?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一度以为他死了。

门口没有人,侍从也不知所踪,她推开门,入眼的都是血,鲜红的血,被褥上是,床沿上是,地上也是。

她吓坏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他隐疾发作,却从来没有一次这样啊。

从来都没有到吐血的程度。

还那么多。

她差点没站稳,从门口到床榻边,只有几步远,她却似走了很久,很久。

哪怕是开门的动静,关门的动静,她走路的动静,都没能让床榻上的人有一丝动静。

他悄无声息,阖着眼睛。

脸色苍白得就像是抹了白灰,没有一丝血色,连带着嘴唇亦是。

而唇边殷红的鲜血正与那份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刺得人眼睛大痛。

连戴了一层面皮都遮挡不住脸色的苍白,可见其程度。

她真的以为他死了。

耳边嗡鸣,脑中空白,他说过,她是他的药,她的气息可以稳定他的隐疾。

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了,弯腰、倾身、低头,重重吻上他。

撬开他唇齿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微弱的呼吸,她听到自己心中惊喜炸开的声音,就像是瞬间绚开的烟花,又炫目,又烫得她发颤。

他没死。

他还活着。

她更加卖力地吻着他,给他送着气息,眼泪也更加汹涌了,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滚。

落在他的脸上,她的脸上,两人相交的唇间。

腥甜的血水、咸咸的泪水,混合在嘴里,早已如同心里的感觉一般,复杂到了极点。

他是什么意思?

他这样做到底算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她也曾怀疑是他,只是,就是因为酒,看他那般无所畏惧地喝酒,还一口气喝那么多酒,她才否定了自己的怀疑。

她甚至在想,若不是她跟梁子换衣服,若她就这样离开了京师,他是不是会死?是不是死在这家妓院里而无人知?

方才在破庙里,她跟梁子换完衣袍,梁子忘了将夹在腰带里的东西拿走了。

被她看到。

是很多张白纸黑字。

起先她觉得毕竟是梁子的东西,偷看人家的**不好,准备等梁子买完笔墨纸砚回来,还给他。

她随手将那叠折好的纸张放在了佛龛边的供桌上。

大概是纸张太多,写字之人笔力又深厚,导致反面依稀能看到不少透染过来的字迹。

只扫了一眼,她就呼吸一滞。

很熟悉。

拿起来对着光细看,越发觉得熟悉。

终于敌不过心里的好奇,她打开了来看。

当一个一个苍劲有力的黑字入眼,她就彻底傻了。

一张一张都是食谱。

非常详尽地写着早膳吃什么,午膳吃什么,晚膳又吃什么。

甚至连为什么吃这些都写得清清楚楚。

有的甚至连梁子应该如何跟她说,都写在了上面。

几时吃荤,几时吃素,几时给她添被褥,几时给她另抓药……

原来,原来梁子是他的人。

原来,自己早已经在他的眼皮底下,在他的控制之中。

她却还在那里自得其乐,还在那里浑然不知。

那一刻,她想笑。

梁子还是个孩子,她竟然连一个孩子做戏都看不出来。

不过,也是,虽然是梁子做戏,却是背后有高人安排。

怎样做,说什么话,所有的所有都帮梁子全部想好,梁子只需照做,也难怪她看不出来。

他是谁?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算计人心,他最会。

跟他斗,她从未赢过。

她往后看,便看到了让梁子上午出去回避,会有人来破庙的字条。

也就是那一刻,她才敢相信,跟萧震斗酒的男人的的确确是他。

因为上午来破庙的就一人。

就进庙避雨,被她以女儿身博取同情,骗得一件外袍的那个男人。

他说他姓林。

林?临!

是了。

不可能说自己姓郁,在天明寨又曾说过自己姓鸢,唯恐她怀疑,所以用了中间的字。

临。

她本想离开的,不等梁子回来。

既然林公子是他,那也就无所谓三日后的清风茶楼的邀约了。

也不需要她留信了。

她出了庙门,她要离开。

她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时机。

他还在发病呢,无暇顾及到她这边。

可是想到他发病,她就怎么也迈不动脚了。

在龙吟宫里,因为她的误闯,她见过他沾酒后的模样,那夜在四王府她的厢房,她又见过他隐疾发作的模样。

她不敢想,这样滴酒不沾的男人,喝了二十杯酒以后隐疾发作会是什么样子。

会死吧?

想起斗酒时他苍白的脸色、站不稳的身子,以及中场的离开……

后来,再也没有出现。

她深深地觉得,他可能真的会死。

那一刻,她脑中再无其他。

什么顾词初,什么池轻,所有的所有,都在脑后。

她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他不能死,他必须活。

所以,她就直奔怡红院而来。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她庆幸。

庆幸自己跟梁子换了衣袍。

庆幸自己看到了梁子的纸条。

庆幸自己来了怡红院。

庆幸,她来了。

毫无章法地吻着他,一刻都不敢停歇地将气息送入他的口中。

忽然感觉到有目光深凝在她的脸上,她一震,愕然抬眼,泪眼婆娑中,就直直撞上男人一瞬不瞬看着她的深瞳。

醒了?

她大喜,放开他的唇,刚想说话,猛地想起什么,小脸一冷,扭头就走。

却是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腕。

“别走……”

郁墨夜心口一颤。

不是没听过他嘶哑的声音,却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次一样。

那份沙哑就像是要将他的喉咙撕裂开一样,让人心惊。

可饶是如此,下一刻,她还是心一硬,甩了他的手。

没费多大力,就轻易地甩掉了他的桎梏,甚至让他的手重重砸在了硬木的床沿上,撞得“咚”的一声。

她眼帘一颤。

却还是抿着唇继续朝门口走。

她只是来不让他死。

只是来救他。

事情已办,也无需再做逗留。

走到门口的时候,手刚触上门闩,就猛地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她的心跳也跟着那闷响一起重重一击,她回头,就看到男人竟然从床上跌到了地上。

胸口微微起伏,她蹙眉,收回头,强迫自己不看,大力拉开门闩。

身后又传来“噗”的一声。

她身子微微一僵。

这一次,却只是滞在那里,并没有回头。

她不让自己回头。

可是,不回头,她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听声音就知道,定然又是吐血了。

闭了闭眼,她心一硬,大步走了出去,且反手拉上门,也未让自己回头。

厢房里,郁临渊看着她径直开门出去,看着门被重重带上、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垂眸牵了牵唇角。

撑着地面,他吃力地让自己缓缓坐起身,侧首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又抬起手背揩了一把嘴角,他坐在那里喘息得厉害。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是他的?

他叮嘱过梁子,梁子应该不会告诉她。

可他明明还带着面皮,而且,斗酒时,他瞧她的反应,也不像是识出他的样子。

怎么会?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担心,还是该高兴。

担心她又发现他再一次骗她,而高兴在生死关头,她最在意的还是他的安危。

可是,她终究还是走了。

他第一次发现,其实她狠起心来,比任何人都做得出来。

扶着床沿,他试图让自己起来上榻。

可是手臂使不上力,一双腿也使不上力气,他努力了几次,都未果。

就在他不知第几次再做着尝试的时候,门忽然“嘭”的一声被人自外面踢得洞开,有人的身影愤然疾步而入。

“郁临渊,你活该!”

边义愤填膺而语,边一阵风一般行至跟前,将他的手臂扶住。

郁临渊有些意外,有些震惊,没有想到她会去而复返。

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涤荡在心底最多的,是惊喜。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你死了都活该!”

“你不是很厉害吗?将每个人都玩于鼓掌之中。你不是能操控一切吗?怎么操控不了自己?怎么连从地上爬起来都爬不起来?”

“你的那个随从呢?死到哪里去了?怎么人苗子都不见一个?”

女子愤然的声音响在身畔,落在他臂上的手也是恨不得掐进他的肉里。

郁临渊没有做声,却是垂眸轻弯了唇角。---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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