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她来救他,还要她倒贴?(1/1)

郁墨夜将郁临渊扶到床榻上。

郁临渊没有躺下去,而是坐着,靠在床头上,看着她,一直没说话。

看着她穿着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袍子,俨然就像是个小乞丐钤。

看着她因为吻他,嘴角沾染到他的鲜血而不自知洽。

看着她眼泪未干,小脸一脸的水痕,双眼红红的像小兔子。

而相反,郁墨夜却不看他,将他扶到床上后,就转身走到洗脸架前。

扯了架子上的毛巾,在铜盆的水里浸湿、拧干,再走过来。

替他揩着嘴角的血渍。

一下一下揩着,郁墨夜很想将他脸上的面皮给撕下来,想到现在在怡红院,怕引起麻烦,才忍着没动。

所谓麻烦,倒不是怕被人识出他是帝王,而是因为进来的时候是一张面孔,出去的时候又是一副新面孔,免得惹猜疑。

特别是那个老鸨,已经认识了他们。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都差点被拦了呢,因为她先前来时,穿的是锦衣华服,这次是个乞丐。

所幸门口的两个迎宾姑娘认识她,最最重要的是,有银子开路。

她银子往出一拿,对方随即将她当大爷,立马给她让路。

“你就那么确定是朕?就不担心自己亲错了人?”

男人骤然出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郁墨夜怔了怔,微微一嗤:“救人而已,不是你又如何?我不是也这样被别人救活的吗?如果九弟当时也像你这样想,那我怕是已经死了。”

郁临渊嘴角略略一滞。

郁墨夜转身,将揩完血污的毛巾拿回铜盆中洗了洗,拧干,挂于架子上。

回身问他:“要不要请大夫,或者青莲?”

她不是傻子,自是看得出他有多严重。

她的气息应该是只能让他发病时安定,而这一次不同,他并不是光光隐疾发作,定然是用了什么伤害自己的办法让自己能够饮酒。

男人看着她,摇摇头,“他们都没用,朕的病他们治不了,而且朕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郁墨夜也没强求,“那现在怎么办?我让人去通知九弟?”

“不行,他脑子一根筋,转不过弯,指不定会作何猜想,又惹出什么纠复。”男人还是摇头。

郁墨夜心里就有些火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在这妓院等死好了。

“那就让人去四王府通知顾词初。”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这样的话就脱口说了出来。

男人看着她。

她略略撇了视线。

见男人没有做声,她就举步朝门口的方向走。

男人一看不对,“你去哪里?”

“找人去四王府。”郁墨夜脚步不停。

男人叹了一声:“若真不想朕死,就送朕去樊篱那里。”

郁墨夜这才顿住,回头,“樊篱?樊篱在哪里?”

“在城郊,你先去雇辆马车。”

闻言,郁墨夜便继续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身,朝床榻边走。

“给我雇马车的银子。”她朝床榻上的男人伸出手。

这些日子她算是尝尽了没有银子的苦头,好不容易挣些银子,她得自己留着。

萧震虽然给了她不少,但是,她拨了三分之一出来给梁子。

以后的路还长,将此人送给樊篱她还是会走,得给自己留好后路。

然而,男人的回答,却让她差点下颚掉下来。

“没有,被那个临时找的随从卷银逃跑了。”

郁墨夜简直难以相信。

他这样的男人,也有被人家骗的时候?

也难怪她过来的时候,就没看到那个随从的影子。只是,他不是最会识人吗?不是最会洞察人心吗?

怎么就能找了个白眼狼呢?

“那没有银子怎么雇马车?”

男人靠在那里面色虽然虚弱至极,可是神情却一副慵懒之姿,他看着她,“你不是刚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吗?”

郁墨夜汗。

她来救他,还要她倒贴?

她那些银子得来容易吗?

“就算赚得盆满钵满,那也是我的吧?”

哪有让人出银子,还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

“嗯,”男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的确是你赚的没错,但是,你可别忘了,那药是谁给你的?换句话说,你做生意的本是朕的,你用朕给的本赚了钱,难道就不应该给朕分一杯羹?”

郁墨夜就彻底无语了。

气结了一会儿道:“那你就在这里躺着吧。”

说完,作势要走。

男人就嗤的一声笑了:“真是个守财奴,好吧,你先替朕垫着,就当是朕借你的,到了樊篱处,朕便让樊篱还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又能怎么样呢?

又不可能去宫里取。

郁墨夜没有做声,再次准备出门,又被他喊住:“等等。”

又怎么了?

郁墨夜回头。

他朝她招手,“过来!”

郁墨夜没有动,只疑惑地看着他。

“不想出门丢丑就过来!”

郁墨夜怔了怔,极不情愿地举步上前。

男人又示意她矮下身子。

她莫名其妙,微微倾了身,他伸手,大拇指揩上她的嘴角。

她触电一般浑身一僵。

正欲弹离,他已出了声:“光给朕擦血,自己嘴边沾的也有都不知道。”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想想也没必要矫情,便没有动,就任由着他温热的、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将她唇边的血渍揩干净。

“好了。”

郁墨夜一声未吭,始终冷着小脸,出了门。

看着她离开时不忘返身帮他带上房门,他唇角一勾,头靠向身后的软枕。

然后便蹙眉喘息起来。

看来,此次还真是伤得不轻。

郁墨夜不一会儿就将马车雇了回来,顺便给郁临渊买了件袍子。

他的袍子上面都是血。

担心自己一人扶不动郁临渊,她让车夫一起进了来。

外袍是她帮他换的。

好在车夫在,他也没为难她。

三人下楼,被老鸨拦住。

“走了?以后常来哦。”

见到郁墨夜也在一起,且忽然变成了乞丐装扮,微微诧异,却还是旋即堆满了笑:“四公子日后有生意,别忘了来找我哦。”

忽然又似想起什么,转眸看向郁临渊,“对了,林公子的账还没结吧,我让人已经算好了,请林公子过过目。”

老鸨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将早已拿在手上的一张账单递给郁临渊。

郁临渊左手臂搭在郁墨夜肩上,右手臂搭在车夫肩上,双手不得空,没接,就转眸看向郁墨夜。

老鸨会意,就又笑着伸到郁墨夜面前,“四公子,请过目。”

郁墨夜真想骂人。

非常不悦地接过那张账单,她垂目看去。

雅阁一间,银一两

上好的碧螺春一壶,二十文钱

斗酒阁一间,银五两

枣集美酒六十杯,每杯半两,共三十两

随侍姑娘两人,每人一两,共二两共计:三十八两二十文

看到最后的共计的那个数目,郁墨夜眼睛几乎都要喷火了。

她抬头,老鸨的声音先响了起来,“看在二位公子是爽快人的份上,我也爽快,那什么二十文就不要了,只需付三十八两便可。”

郁墨夜轻嗤,唇角勾起一抹冷弧。

“枣集美酒六十杯,难道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只记得两人只喝了两个回合,各二十杯。”

各二十杯,总共也才四十杯不是。

老鸨始终笑脸相对,“两位公子各饮了二十杯没错,但是,第三轮的酒已经倒上了不是,已经倒出来的酒又不可能再收回去卖,我们也是倒掉的,所以,六十杯没错的。”

郁墨夜无言以对。

“好吧,这个暂且不说,你这酒也太贵了吧?一杯半两银子,这喝的哪里是酒啊,分明是喝的银子,还有,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给大家介绍的时候,分明是以壶为单位的,什么什么酒多少文一壶,为何现在跟我们以杯计算?”

这分明是讹人,是敲诈。

老鸨做这种生意也不是一日两日,早已自有一套说法,不慌不忙跟郁墨夜解释道:“四公子,这枣集美酒的确有些贵,没办法,当时萧公子说,尽管上怡红院里最好的酒,所以,就这样……”

老鸨朝她摊摊手,一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无辜模样。

“至于为何以杯结算?理由同上,因为此酒金贵,当今皇上喝的御酒也是这枣集美酒呢,公子想想,上用的御酒能以壶计算吗?”

一句话问得郁墨夜又无言以对。

心中对这种分明抢钱的行为很是气结,却又发作不得。

侧首狠狠地剜了郁临渊一眼,十分不悦地从袖中掏出钱袋,打开。

一两一两地数。

三十八两。

三十八两简直是要她的命。

数到最后,汗,正好三十八两,不多不少。

她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又不悦地数落了一句郁临渊,“现在身无分文了,你满意了吧?”

才将银子递给老鸨。

“多谢二位爷!”

老鸨笑着接过,正欲交于边上下人,却忽然被郁临渊喊住:“等一下。”

几人一怔。

只见郁临渊接过郁墨夜手中的空钱袋放进老鸨手中,又从老鸨手中取回一两银子递给郁墨夜。

“嬷嬷也说了,自己是爽快人,做生意求得便是来日方长,也不在乎一两半两的一些小利,所以,这钱袋给嬷嬷,当一两银子,不然,我们身无分文,马车的钱都付不起,日后还怎敢再来,嬷嬷说对吧?”

老鸨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郁临渊已经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答应也不好。

而且,在这笔生意上,她赚的远要多得多,的确不在乎这一两半两的。

遂回道:“好!下次可别忘了要来我们怡红院照顾生意哦。”

郁墨夜并不愿意这样做。

不是她不爱银子,没人比她更心疼银子了,只是那钱袋是萧震的。

她还准备下次还萧震银子的时候,一并还给人家呢。

现在好了,他一句话就给了别人。

又不好言明拒绝,她只能委婉表示着自己的不满:“这样我就没有钱袋了。”

雇马车的钱完全可以到了的时候,让樊篱付不是。

“你有啊。”

郁临渊一本正经,只手搭在车夫肩上,将原本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拿出,伸到她面前,示意她掏他的袖子。

心下疑惑,她依言掏向他的袖袋,摸到了两样东西。

全都掏了出来。

一个就是钱袋。

熟悉的图案入眼,她眸光一敛。

赫然是她的钱袋,她在桥洞下面被人偷走的那个钱袋。

她想起来了,梁子跟她说过,后来他跟郁临归找过去的事,她只是没有想到,他将钱袋拿了回来,还随身带着。

另外一个东西……

映入眼目的那一瞬,她亦是瞳孔一敛。

是荷包。

那个在破庙里,不小心甩出,然后格外珍惜地拾起,又是擦、又是吹,非要弄得一尘不染的那个荷包。

郁墨夜将那最后的一两银子装入钱袋,揣入袖中,然后,撩了男人袖襟,打算将那个荷包重新放回到他的袖中。

却是被他伸手接过。

然后,也递在了老鸨手中。

“嬷嬷若觉得一个钱袋换一两银子,自己吃了亏,现在再给一个荷包给嬷嬷。”

老鸨怔了怔。

郁墨夜亦是怔住。

郁临渊唇角一勾,问老鸨,“现在可以走了吗?”

“哦哦,”老鸨回过神,“可以,当然可以,欢迎下次再来。”

郁墨夜跟车夫二人便扶着郁临渊出了门。

“去西郊郊外。”

上马车的时候,郁临渊吩咐马车车夫。

因为只有一辆马车,郁墨夜便也坐在了里面。

马车缓缓行起的时候,她听到男人忽然开口说:“那荷包是龙吟宫一个宫女的,朕问她拿的,朕说有大用处。也的确亏了那荷包,让你觉得朕有心仪之人,不是歹人,你才放下警惕求助于朕。”

郁墨夜撩着窗幔看着外面的景色,闻听此言,微微一怔。

心里竟是一时滋味不明。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该高兴,还是该惧怕、该远离。

庆幸和高兴不是哪个女人的,惧怕他如此会操控人心,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想到。

这样的男人,太可怕了,她是不是更加要远离?

而且,什么叫觉得他有心仪之人?

就算没有这个荷包,他还有木雕。

他本来就有心仪之人不是。---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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